群星巡禮之歌

耶耶耶寫完惹～～^^謝謝大家一直以來都給我好多支持跟好多鼓勵

網路版後記之後會補上，以及本本的資訊&封面之後會丟上來跟大家分享的

如果有BUG或不通順或錯字的地方也歡迎跟我提出喔~~><謝謝真的很感謝

祝大家寒假愉快&閱覽愉快喔！！XDDDD

2017.01.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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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只要海棠在身邊時，好像那雙眼睛總會盯著自己看，但當他想對上眼的時候，又快速的別開。

　　一邊追逐，一邊逃避。

　　從什麼時候開始，一直在身邊的呢？

 

　　「海棠。」

　　封平瀾輕聲細語的在前座的海棠耳邊叫道。

　　「小棠棠。」他再一次輕喚。

　　依然沒有回應。

　　丟橡皮擦。

　　還是沒有回應。

　　沒辦法，只好使出那一招了。

　　「海棠小甜心，你之前晚上在野外把人家綁在樹上，做這種事，還不理人家……」

　　這句話是用極為嬌氣而甜膩的嗓音模仿特種行業小姐的音調，故意一直停頓，呵氣落在海棠耳邊，唇有意的撩過耳廓，甚至伸出舌根一舔。

　　「你煩不煩啊！」

　　海棠脹紅著臉，勃然怒斥，臉上的紅暈卻出賣了他確實心動的痕跡。

　　「喔──果然是要這樣，海棠才會理我。」

　　「不管怎樣我都不會理你好嗎！」

　　「哪有，你現在不就理我了。」

　　懶的跟封平瀾辨。海棠知道自己耍嘴皮子一定比不過對方，乾脆省了口水，不再發任何一語。

　　起始對方還在一旁嚷著，後來聲音漸漸變得小，到最後幾乎是低聲下氣囁嚅著。

　　「海棠……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啊……」

　　或許是覺得海棠已經鐵了心，封平瀾這次也低著頭走開了。

　　「白癡。」

　　有時候他覺得封平瀾難懂到不行，有時候又覺得這傢伙其實心思很好猜。他很篤定的知道，現在封平瀾心理對他有愧疚，想做點什麼來彌補。

　　不可以心軟，這次是真的生氣了，絕對不可以輕易原諒他，這次絕不。

　　轉頭，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著海棠看，讓他想到某部電影裡拼命裝可愛求別人憐憫的鞋貓。

　　……氣死人了。

　　但封平瀾離開不到五秒鐘，海棠頓時又有些後悔。

　　會不會這樣冷落封平瀾，他又跑去跳湖啊。

　　掙扎並反覆陷在矛盾中，海棠今天的午餐，一個人望著窗外蔚藍的穹蒼，再度發呆。

 

　　夕陽如燃燒的火雲斜在西邊，籠罩了整間學校，宛如要一口吞噬掉世界般逼迫而來。

　　今天也是一個人回宿舍。

　　第幾天了呢，即使拚了命跟海棠撒嬌，距離被原諒似乎還有一大段距離要走。

　　不過，海棠會原諒他的，一定……

　　「你──封！平！瀾！站住！等等，我叫你站住！你有沒有聽到啊！喂！」

　　一直望著遠方彩霞雲層的封平瀾，雖然聽見耳邊有聲音，但心不在焉的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。

　　直到尖叫聲突然響起，腳明顯的踢到了什麼，而整個人撞上了什麼東西，封平瀾一下子失衡往後倒，跌坐在地。

　　「啊！抱歉。」

　　「啊──！」

　　眼前的女孩也被這一撞向後傾倒，她兩手扶住百褶裙底，深怕裙底風光洩漏。她氣的嬌嗔：「你幹嘛撞我！」

　　「抱歉呀，我剛才走路沒看路，」封平瀾連忙著陪不是，只是定睛一看，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眼熟。

　　「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？」

　　「廢話！當初在五校聯合的學園祭讓我丟盡臉的混帳！敢忘記我！」

　　女孩拍了拍腳上的泥屑，撐腰站起，指著封平瀾，「不過，我總算堵到你了！」

　　封平瀾努力思索了腦海裡的記憶，這輩子他真的沒認識幾個日本人啊。

　　不過隱隱約約在記憶深處，一個名字猛然浮現。

　　他努力抓到細微的線索，努力讓音節在舌尖重現。

　　「狩野……定春？」

　　「封平瀾你這個白癡！羞辱我一次還不夠是嗎！」她跟那隻白絨絨的狗有哪裡長得一樣了！

　　哇啊猜錯了，「我真的忘記了啦，請問妳是……？」

　　「狩野千春啦！」

　　當時在學園祭上，作為暗黑料理比賽的對手之一。

　　「喔喔喔！對對對，我想起來了。嗨啊千春！距離上次見面也有一段時間了，一定是妳變正了我才沒認出來啦。」

　　封平瀾照慣例打哈哈緩緩氣氛，不過明顯的狩野千春並沒有要接續著他開玩笑的意思。

　　「不要拉開話題！」

　　她怒而踏腳跺地。

　　「封平瀾，我今天是來警告你的！魏海棠就算是個白癡，他也有他的生活要過，你如果只想利用他，就給我離開！」

　　封平瀾心臟一縮。

　　「……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「最近海棠都不來上課，窩在宿舍的事情，大家早就知道了，都是你的錯。」

　　是你的錯。

　　封平瀾心臟快速收縮的有點疼。

　　被發現了。

　　他利用著海棠的善意，卻不停做著傷害海棠的事，連他身邊的人也看不過去。

　　愧疚再次籠罩了他的大腦，他下意識道歉，「我很抱……」

　　狩野千春大大的吸了一口氣，尖銳地指責，「封平瀾你如果是想利用他來學日文的話，就！給！我！滾！」

　　她的控告字字鏗鏘有力，擲地有聲。

　　「……啥？」

　　說話者說的條條有理，但聽者反而一頭霧水。

　　「少裝傻了！你讓海棠沒有時間讀書，不就是因為海棠私底下要教你日文的緣故嗎？因為無法同時兼顧學校課業，導致他壓力過大，足不出戶，都是你的錯對吧！」

　　自以為站在道理的一方的狩野千春，再次義憤填膺的跺腳。

　　她早上買了麵包送到宿舍想給海棠吃，結果海棠門也不開，她就被拒絕了！開什麼玩笑！氣嘟嘟的她，只好轉移責備的對象。

　　「呃，對，抱歉……」

　　其實海棠就算不教他，私下也不會讀書啦。當然，封平瀾原本想這樣回答，但又覺得自己暫時沒有立場這樣講。

　　不過這個質詢也和他原本預期的差太多了。

　　「我要跟你下挑戰書。」她瀟灑的兩手一攤，「我這個人也是很有良知的，你要是有進步的話，就姑且當作救濟弱勢好了，姑且饒你一馬，但你若成績沒有起色……」

　　狩野千春的神情忽然變得如惡鬼般凌厲。

　　「你就給我轉學出去。」

　　一陣風吹過，落葉拂起，捲至空中，山雨欲來風滿樓，決戰的前夕總是伴隨著劍拔弩張的形勢。

　　「呃，好。那如果我有起色的話呢？」封平瀾謹慎的詢問。

　　「隨便你說！我都做的到！」狩野千春自然不畏懼任何挑釁。

　　一點都不輸方才狩野千春下戰書的氣勢，封平瀾也落下了狠話：「換你離開海棠？」

　　彷彿被踩到痛腳般，她更加地惱怒：「你憑什麼拿海棠當賭注！你是他的誰啊？」

　　封平瀾低頭，沉默。

　　狩野千春露出了得意的笑容，湧現一種踏過別人屍體，登上寶座的快感。

　　但封平瀾並不是理虧，而是在沉思。

　　他確實無權拿海棠的權益作為賭注。

　　但是，一直以來似乎他都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和海棠相處，好像沒有想過海棠心中的他到底是什麼模樣。

　　他們是什麼關係啊……

　　是朋友，但他們過去同居，現在更是睡在同一間房內。更別說他的戶籍暫時掛在海棠家底下，他吃的和用的都是海棠家的東西。

　　所以應該是……家人？

　　他得出了結論，正想開口接話，就被硬生生打斷。

　　「八婆你找封平瀾有什麼事啊。」

　　聲音是從狩野千春背後傳來，她訝異地轉身，竟然是梳理儀容過後的海棠。

　　「海、海棠！你這蠢驢終於起床了。看樣子就算是你也忍受不了三天不洗澡的折磨吧！」

　　見獵心喜的狩野千春，表面上自然是不能露出真正喜悅的樣子，努力抑止想要上揚的嘴角，使得她整張臉的表情扭曲搞笑。

　　海棠白眼，「講過幾百次了我不想看到你，是有病喔！」

　　狩野千春的理智線一斷，「你才有病！你缺席那麼多次老師都在討論，作為老師掌上明珠的我偶然聽到，想說不幫幫老友不行，你看看你的成績糟成這樣，丟宗家的臉！」

　　海棠不甘示弱的回嘴：「臭婆娘，有種衝著我來啊，在後面耍這種小手段不嫌髒嗎？」

　　「海棠你這個賤人！」

　　「靠，臭婊子！」

　　「我是為了你好耶！你一直被糾纏難道不煩嗎！」狩野千春忍不住扯嗓大吼，淒厲不已。

　　「你才是他媽的別糾纏我！跟蹤狂！」

　　封平瀾一直以來都只是用簡單的文法書的句型在對話，想不到日文如此博大精深，汲取西方髒話之精華，原來真正的日本人才會這些髒話啊。

　　不過身邊經過的學生倒是無不搖頭退開，無形之中，方圓兩公尺內形成了一個真空的圓，尷尬萬分。

　　「那個……」

　　封平瀾突然出聲，眼前爭執的兩人突然回頭。

　　「幹嘛！」並且異口同聲的出聲，又不約而同哼的一聲別過頭。

　　他嚥了口口水，「那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啊？我們坐下來一起聊聊。」

　　「不要！誰要跟這臭三八去吃飯啊。」

　　「我也不要，誰要跟三天不洗澡的髒鬼去吃飯，看了就倒胃。」

　　兩人再度異口同聲回答，怒而對視，最後又別開頭。

　　「那，因為我跟海棠的宿舍比較近，我們就先去吃了喔？」

　　狩野千春怒氣更盛了：「等等，封平瀾你還敢跟海棠混在一起！」

　　「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，怎樣！你是我的誰啊？還管我跟誰吃飯！」

　　海棠的氣勢從不落人後，拉過封平瀾的手，直直的往宿舍餐廳走去。

　　這樣一番撇清關係的話是真的快把狩野千春氣到哭了，她的眼角閃爍著委屈的淚光，不停跺腳大罵。

　　「啊──我不要理你了！管你去死啦！」

　　現在的情況就像是海棠剛甩了狩野千春，留她一個人在原地氣憤，不過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海棠根本無心惜香憐玉。

　　「煩死了……」他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裡。

　　「海棠，狩野千春是你女朋友喔？」封平瀾頻頻回頭，忍不住好奇發問。

　　「當然不是。」光是想到跟狩野千春走在一起，就令海棠頭皮發麻。

　　「還是你是她女朋友？」

　　海棠不耐：「你是智障還是白癡？」

　　「她跟你當初下挑戰書的方式一模一樣耶。我覺得她應該真的很喜歡海棠吧，所以不知不覺就模仿了你的行為或說話方式吧，哈哈！」

　　封平瀾煞有介事的天花亂墜胡說八道，想藉此拉近他和海棠的距離。

　　「我覺得你也不是真的討厭她對吧？」

　　封平瀾的原意是想強調海棠人很善良，刀子嘴豆腐心。

　　不料海棠聞言，突然一語不發的甩手，冷淡地撇過頭。

　　手在空中分開的時候，封平瀾明顯的感受到自己心中，湧現一瞬間的空虛。

　　漸漸的，空虛擴大成一個無底黑洞，把他吸入，壓縮，令心臟停止，抽空肺部所有的空氣。

　　只是一瞬間的事。

　　他想起了靖嵐再也沒有開啟家裡那扇門。

　　隔著一扇門，和他愛的六個契妖告別。

　　他距離湖心的幽界入口只剩下一尺之遙。

　　然後，海棠關上門，說再也不會阻止他了。

　　但這一次，是他自己切斷了與海棠的聯繫。

　　他一再一再的犯錯，自作自受。

　　他愛著的一切，終於全都離他遠去。

　　「海、海棠！」

　　恐懼使他叫出了唯一能平息心靈的名字。

　　「哼……」

　　聽到自己的名字，海棠還是老實的停下了腳步，回頭瞥了一眼，卻發現封平瀾不知為何杵在原地，睜大著眼看向他。

　　「不是要吃飯？」他不耐的呼喚。

　　只有海棠會等他。

　　是的。

　　他現在身邊只剩下海棠了。

　　封平瀾回過神，衝上前緊揪住海棠的臂腕，「沒啦沒啦，我剛才開玩笑的，海棠都是我的人了，哪裡容得下其他人介入呢。」

　　「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！」

　　手上的溫度是真實的，何等幸福。或許剛才他的心臟真的是暫時停止了吧，不然現在重獲新生時，為何會跳動的這麼快速。

　　封平瀾笑著緩頰，「我是說，我們去吃飯吧。」

　　他真的很害怕在世上失去所有連結的感覺。

　　兩人沉默的往前走了一段路，封平瀾又忍不住開口。

　　「海棠……我可以當成在我和狩野千春之間，選了站在我這邊嗎？」

　　「少在那邊自吹自擂。」

　　「小棠棠還是捨不得看到我被欺負的對不對。」

　　「智障。」

　　夕陽下的影子拉得老長，手靠的很近，而且在影子的末梢，兩顆頭像是交疊在一起，如一對擁吻的情侶。

　　幸好今天不是一個人回宿舍。

 

　　國中時期的週記本，又是另一個黑歷史的所在了。

　　趁著海棠獨自於家中林院內修練時，曇華像秀出珍寶似的翻出舊櫥櫃內海棠寫的週記本。

　　當年的週記是用日文寫成，但文法並不困難。加上了曇華的輔助，封平瀾勉強可以懂其內容。

　　翻到某一頁時，曇華忽然噗哧一聲，掩嘴微笑。

　　封平瀾急著追問：「怎麼了怎麼了？快告訴我！」

　　「這是……海棠少爺被同班女生告白那時候的事呢。想不到他竟然把這些事情寫進日記本。」

　　「是喔！海棠被告白過？」封平瀾大驚。後來想想也是，畢竟海棠的長相清秀，不多言的樣子添增神秘感，加上背景身世氣派，確實是那個年紀的女孩喜愛的類型。

　　「很多次呢，不過，交往的次數很少呢，時間也很短……」

　　封平瀾又嚇了一大跳，「有跟女生交往過喔！」

　　曇華反而露出疑惑的神情，「平瀾少爺沒有和女孩交往過嗎？」

　　「其實沒有耶……」封平瀾顯得有些尷尬，想不到海棠是個人氣王喔。

　　「男孩呢？」

　　「也沒有。」

　　曇華低頭沉吟片刻，再開口時，一語嚇死所有人。

　　「平瀾少爺有考慮過海棠少爺嗎？」

　　「啊？喀、咳咳……」

　　莫名其妙被點名，讓封平瀾倒吸一大口氣，差點被口水嗆死。

　　「開玩笑的。」始作俑者毫無反省之意。

　　「這個玩笑不好笑啦！嚇死人……」

　　想不到平時文靜的曇華開起玩笑來，火力可以開到這麼大。

　　認真的回想起曇華方才的發言，有一個字詞相當值得玩味。

　　「想不到海棠這麼輕浮啊，女朋友還換了一個又一個。」剛才曇華確實說到海棠交過幾個女朋友，這完全超出封平瀾的想像。

　　海棠看起來就是個純情處男啊。

　　「但沒有真正喜歡上哪一個呢，平瀾少爺。」曇華的視線，定在很遠的地方。

　　很久以前，海棠故意跟她告白，當時她揭穿海棠真正的意圖後，海棠隔天就和向他告白的女孩交往。

　　沒多久他們分手了，又經過一段時間，海棠又和另一個女孩交往。流連在不同的人身邊，卻沒見海棠有什麼改變。

　　「海棠少爺真正喜歡上誰的話，肯定是不敢主動說出口的。不知道您有沒有發現，他總是待在某人身邊，但從不會靠近，只是一直在身邊。想到那個人的時候，全世界都知道他想到了那個人，嘴角的微笑從來不會騙人。」

　　封平瀾在腦海裡搜索名單，唯一的有頭緒的，只有眼前的曇華似乎比較符合條件。

　　「是喔，海棠也有喜歡的人啊。」

　　一段令人遐想的沉默。

　　「該不會海棠喜歡的是妳吧？」封平瀾煞有介事的挑眉。

　　曇華淺笑，並沒有接話。她心想，看來海棠離幸福還有很遠的距離。

　　「當然不會是我。」

　　「別假了，妳這樣遲鈍的話海棠會傷心難過喔，需要我來幫你們牽線嗎？」他食指在空中比劃來比劃去，看起來十足猥褻。

　　「平瀾少爺多心了。」

　　曇華的微笑裡毫無虛假，原本等著想看好戲的封平瀾，突然也失去了興趣。

　　「喔……那海棠喜歡誰啊？」班長？不對，海棠甚至連她是誰都差點要忘記。麗綰？恐怕注定失敗。狩野千春？感覺海棠對他的厭惡也不是假的

　　那到底是誰啊？

　　完全沒有頭緒。

　　「少爺連我都沒有說過呢，抱歉。」

　　「跟我說啦，你一定知道對不對，說啦說啦說啦……」

　　「不過，我倒是有些頭緒，純屬我的猜測，平瀾少爺想聽嗎？」

　　「沒關係沒關係，有什麼線索都可以跟我說。」

　　「請別和海棠少爺說是我說的。」

　　「當然不會啦，我最挺曇華了。」

　　曇華湊到封平瀾耳邊，悄悄細語。

　　海棠一邊擦著汗，滿頭大汗從廊緣走入室內。

　　「海棠──你回來了啊──」

　　不知道是否為太疲勞的緣故，他總覺得封平瀾的熱情呼喚裡，帶了點惡魔般的詭詐。

　　……不祥的預感，再出去練一下好了。

　　

　　封平瀾神秘兮兮的瞇著眼。

　　「海棠海棠！你看。」他像是獻寶般秀出了手中的合約，「我去找了打工。」

　　打工？海棠蹙眉。

　　合約上密密麻麻的文字，他看到了其中一行，突然從地上坐起，「時薪日幣六百元你也做得下去！」高中生的店員確實薪水會比較低，可是這也未免低得離譜了。

　　該不會看封平瀾不是日本人所以就故意剝削吧？

　　「我去申訴。」他怕封平瀾在陌生的環境受委屈，總是有人要為此出頭。

　　封平瀾擋下海棠摸上拉門的手，「別啦，他們願意收一個日文都講不好的人，我已經很感謝了！」

　　「就說了你在家混吃等死也沒關係！」

　　要說出這句話，海棠其實有點心虛。

　　家族的財產他只是有權使用，在正式繼承以前財產的所有權仍在宗家手上。

　　這樣好像某些不肖子瀟灑的在外面包養女人，但使用的錢卻是爸爸在外頭擺攤賣香腸的收入。

　　封平瀾搖頭，「日本的學費很貴吧，得從現在開始存錢了。」

　　「什麼學費？」海棠滿頭霧水。

　　「大學的學費啊！我查了一下國立大學的學費，太誇張了，現在成績又不太好，以後應該只能借學貸來暫時支付，得趁現在能努力時多努力。」

　　一打開大學的網站，看到學費那欄，封平瀾差點沒昏過去。

　　光是想到這樣巨大的費用可能會為海棠的家裡添加麻煩，他立刻鐵了心，規劃起自己未來的職涯方向。

　　「你要念大學？」

　　海棠一下子還無法接受這個巨大的轉變，寧願賭上百分之一的成功機率也想偷溜去幽界的白癡，現在竟然想在日本讀大學。

　　「你放棄溜去幽界了喔？」

　　封平瀾的臉色一下變得尷尬。

　　海棠頓時想咬舌自盡，給自己一百個白眼，什麼不好提幹什麼非得翻舊帳。

　　還不等對方開口，他立刻改口。

　　「學費我來幫你想辦法就好，又不是花在不當的開銷。」

　　海棠語畢，立刻又有了一絲後悔，良心再次受到了考驗。

　　「海棠已經幫我很多了，不可以再添加你麻煩。光是能進入鳴海苑就讀，讓我綁在海棠家的戶籍底下，我就感激不盡了。」

　　「你想讀哪間大學……」

　　「目前我是以K大的綜合情報系為目標。他有許多以英文進行的教學。我想全英文的課程應該是比日文好懂。」

　　果然是封平瀾，一出手就是往頂尖名校邁進。別人恨不得大學別碰原文書，對資優生而言這不過易如反掌。

　　不過K大畢竟還在關西，還是見得到面，假日的時候吧，或許。

　　海棠從來沒把大學這條路放在人生規劃上，封平瀾勢必會走上跟他沒有交集的道路。

　　封平瀾有他自己的人生要過，而且打定主意的事，沒有人可以從中攔阻。

　　「所以你真的不用我幫忙？」海棠還是不太高興。

　　封平瀾篤定的搖頭。

　　喔好啊你這麼行那你就自己去弄。

　　海棠正想說出洩氣話的時候，一雙手撫上了他的頭。

　　「如果你真的想幫我，到時候就多來光顧我以後打工店鋪的生意吧。」

　　封平瀾笑著遞出了餐廳的名片。

　　一家在鳴海苑附近的和風食堂，許多體育課或社團結束後的學生經常光顧的好店。雖然事務繁雜忙碌，但沒有難搞的客人，環境單純。

　　看到店家的名字，海棠聳聳肩，起身作勢要離開。

　　「海棠……」

　　封平瀾怕海棠會對他失望，他只害怕這件事。

　　「我只是去習劍。你要打工就去打啊，我又管不著。」

　　但對方留下這句話，就走出了臥房。

　　封平瀾興奮的握拳，摀嘴偷笑。

　　終於感覺活的腳踏實地。

　　比起先前拚了命的想辦法偷渡到幽界見契妖們一面，見了面也只會成為累贅，眼下這個目標才是他實際可以努力達成的。

　　在日本繼續活下去，直到再見面的那一天。

　　封平瀾的手不自覺的摸向手機，得跟班長他們講這個消息。

　　還有，靖嵐哥……

　　他忘記上一次打給封靖嵐是什麼時候了。

　　當他感到脆弱時，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環境時，都會下意識的想和封靖嵐講講話。比起聊天，更像是他單方面的求救。

　　儘管從來沒有求救成功。

　　住到海棠家裡這件事，著實難以啟齒，封平瀾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。畢竟他對原生家庭還是有感情，那是他童年回憶的所在，縱使並不全然都是快樂的。

　　不過，總有一天會找到個好理由說出口。

　　相信那天不會來的太遲。

 

　　海棠並沒有直接去練劍，他在另外一間空寢室，一片漆黑裡無聊的滑手機，試著讓自己腦子放空，但再怎麼努力，腦子依然是一片混濁。

　　說到底，封平瀾終究是個堅強到隨時可以獨立生活的男孩。

　　說著要去讀大學的封平瀾，比當初在曦舫的時候更耀眼。

　　但只要想到每天躺在身邊的人是自己喜歡的人，這個人卻不可能喜歡上自己，心就一陣陣絞痛不已。

　　他沒有辦法一直沉默下去，卑微的繼續這段單戀。

　　封平瀾沒有喜歡的人，應該是。

　　可是他過去應該是喜歡奎薩爾的，不確定。

　　但未來，他注定要在日本或家鄉娶妻生子，落地深根。

　　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
　　他需要做一個了斷。

　　不然這三年，心底永遠有一道牆堵在那裡。

　　

　　「喂。」

　　一條被子從天而降，從頭到腳罩住封平瀾。

　　封平瀾以為海棠在跟他鬧，笑著像是穿上帽兜般，裹著頭，只露出臉，剩下部分的作為披風，毫不在意的披頭散髮轉過頭。

　　「現在要熄燈了喔？」他以為海棠丟被子過來，是希望早點熄燈休息的意思。

　　畢竟是使用著同一間寢室，作息時間別差太多比較好，亮著燈另一個人也無法睡。

　　「等等，你用被子包著頭，別露出臉來。」

　　「幹嘛？你要扛布袋喔？」

　　海棠不耐的回答，「照做就對了啦。」

　　「喔。」封平瀾老實的照做，把被子覆過頭，並且坐挺身子，好像迎接什麼儀式。

　　看著封平瀾老老實實的樣子，那句話已經爬到舌尖，幾乎就要脫口而出。

　　「那個，我……」

　　他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。吐氣。深吸氣。吐氣。

　　「我，我先說，接下來的話，你、你不用回覆我沒關係，如果你覺得很尷尬，我明天開始會自動閉嘴，你可以不用理我。」

　　「幹嘛突然說這些啊？」

　　「先別說話！」

　　封平瀾滿頭霧水，「你好奇怪喔。」

　　「閉嘴啦！」

　　封平瀾只能透過布，看的見海棠影子模模糊糊的輪廓，漸漸的靠近。

　　下一秒，他被海棠緊緊的抱住。

　　心音無限放大，飽滿而急速。

　　「聽著，封平瀾，無論何時，我都不會因為你沒做到什麼就討厭你，也不會丟下你。」

　　海棠的唇靠在封平瀾的耳邊，像是要把每一個字都確實的傳達到。

　　「你要去打工就去打工，就算想去幽界也沒關係，那是你的選擇。如果這是你真的想做的事，你就去做。」

　　糟糕，他開始語無倫次了。

　　「我只是，想讓你知道。在人類世界還是有人喜歡你，你的新班級的同學，一定會接受你，老媽跟曇華都很喜歡你，以前在曦舫的時候那些朋友，就算不像以前一樣能每天連絡，他們也很喜歡你，還有……」

　　他嚥了嚥口水，像是鼓足了一生的勇氣，「我也是……」

　　「所以，所以……所以……」

　　眼前忽然有道幻象一閃而過，沒有了封平瀾的世界，會是什麼樣的光景。那一定是個滿是空洞，再也沒有色彩的世界。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失敗了怎麼辦。

　　「請……和我……」

　　請跟我在一起。

　　因為無法直視封平瀾澄澈的眼，所以選擇隔了一層被子，假裝一切都還在練習階段。

　　他低估了自己懦弱的程度。

　　已經做到這樣了，還是說不出他心裏真正希望的願望。

　　封平瀾一定覺得很莫名其妙，儘管他們看不到彼此的表情。

　　一滴、一滴的水珠落到被單上，在上頭留下或大或小的水漬。

　　他把封平瀾抱的更緊。

　　在眼淚停下來之前，都不可以放手，不然這難堪的一面就會被看見。

　　太難看了。

　　沒關係，在踏出這一步之前，都還有後退的機會。等一下尿遁逃開吧。

　　專心在壓抑情緒的海棠，沒有發現懷中的人，突然吐了口氣。

　　封平瀾突然從被窩底下鑽出來，將整條被子反轉，把海棠和他兩個人一同裹進被窩裡，與世界隔絕。

　　他壓著海棠的頭，親了他的前額。

　　「果然小棠棠還是選了站在我這邊嘛。」

　　「咦？」

　　額上被親吻過的地方，像是熱焰般灼燒。

　　「如果海棠喜歡我的話，可以跟我交往嗎？」

　　海棠的耳朵宛如被原子彈轟炸過。耳鳴，暈眩。

　　「你你你，封平瀾你在說什麼？」

　　他不敢置信聽到了什麼。

　　腦補過無數次的告白台詞，真人原音呈現在眼前。

　　「如果沒有海棠一直陪我，我肯定沒辦法像現在一樣期待著明天。為救命恩人以身相許是理所當然的事吧。」

　　這傢伙是中了迷魂咒嗎？

　　「因為我喜歡上海棠了，而且你都說喜歡了，我想說海棠如果你不排斥的話，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跟你交往呢？」

　　封平瀾的神情是認真的，而且再一次強調了交往兩個字，讓海棠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的答案。

　　海棠的大腦還是跟不上世界的運轉。

　　「可、可以。」他只是順著問句的結構，可以不可以的問句就用可以回答，封平瀾說的他都沒意見。

　　「真的嗎？。」

　　「可、可以啦！」

　　這一次換封平瀾抱回海棠。

　　「哇……我人生第一次喜歡人就告白成功耶，根本人生贏家。」他蹭著海棠的側臉，像是小狗對主人撒嬌般。

　　「你以前沒有喜歡過人嗎？」

　　海棠聽著封平瀾的心跳，和自己的一樣快速。

　　「沒有耶。」封平瀾想了一下，國中時期太屁當然沒人愛，高中時期又是波折連連，比起戀愛，他更嚮往冒險。

　　「你之前不是被告白過？我看你對那個女孩挺上心的。」他指的是之前被曹繼賢他們惡作劇的事。

　　「還好耶，那個時候比較喜歡奎薩爾。」

　　海棠有點不悅，糾正剛才封平瀾的語病，「那你還說是第一次喜歡人。」

　　「嗯，抱歉。可是因為沒有結果，我想說那次就不能算進去。」

　　就這麼老實地承認了啊。

　　封平瀾並沒有接話，海棠識相的轉移話題。

　　「所以，呃，你的初吻……是……？」

　　他的視線定格在封平瀾的唇上，他從沒覺得一個男生的唇也可以是粉嫩可口的樣子，想到這裡，心情緊張到不行。

　　「你的。」

　　正中紅心。

　　不知道是哪方先主動的，最後他們在被單裡擁吻，很久之後才分開。

 

　　曇華那日和封平瀾說，海棠少爺喜歡的男孩子，已經在他身邊了，像家人一樣陪伴著他。

　　海棠少爺一定說不出口。

　　封平瀾震驚到差點把座墊摳出棉花來。真的假的啊……海棠喜歡他……

　　然後封平瀾花了十分鐘的時間消化這件事，花了另外十分鐘思考自己應該要裝傻還是回應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海棠推開了門。

　　看到海棠逆著光的身影，讓他做出了決定。

　　封平瀾總算找到了跟靖嵐哥解釋他為何住在海棠家的理由。海棠是他男友啊，跑去住男友的家裡也是當然的事。

 

 

 

 

　　海棠側臥著在塌塌米上，滑手機滑到一半，突然封平瀾拉開門，直接撲到他的身上，把他嚇了一大跳。

　　「海棠小棠棠！下星期四天連假的機票在打折！你想回曦舫一趟嗎？」

　　封平瀾秀出廉價航空的網站，確實，是非常吸引人的折扣。

　　「我剛才傳訊息問班導……我是說殷肅霜啦，他說作為旅行的目的可以，別靠近洋館那邊就好。我們可以前一天下課後就趕去機場，這樣可以待比較久。住宿的話，我想說就住學校的會館好了，剛才查了還有床位，如果確定的話等下我就去訂。」

　　這樣聽下來，確實封平瀾已經把所有細項都考慮到了。

　　「好啊，一起回去一趟。」海棠頷首。

　　既然安全無虞，就沒關係吧。

　　封平瀾揚起了微笑。

　　「那別忘了要緊事。」

　　「什麼？」

　　「回去前，你一定要說出口喔。雖然我幫你也是可以。」

　　海棠渾身抖了一下，想起了那個約定，「我自己就行了。」

　　

　　「呃，老媽。」

　　在幫母親洗碗時，海棠突然出聲。

　　「怎麼了嗎？」

　　母親甩甩滿是泡沫的手，將一個又一個洗好的碗盤立於架上。

　　海棠嚥了嚥口水，下定決心。

　　「我，呃，問你，只是問問而已。就是，嗯……你把封平瀾，當兒子在看待嗎？」

　　海棠母親鬆了口氣，「還以為你要問什麼呢，當然啊！平瀾就像是我的第二個兒子呢。不過，海棠你永遠是我的親兒子，這點絕對不會變的。別和平瀾吃醋啊。」

　　「我不是，那個，嗯……」

　　「要說什麼，就老實說吧。」

　　「對，呃……我跟封平瀾，交往了。」

　　他緊張的補充，「是喜歡的那個交往，不是單純的相處而已。」

　　說出口了……

　　「嗯，我知道呀。」

　　水龍頭轉緊，海棠母親開始刷起流理臺，絲毫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遲疑半分，「我早就覺得你好像對平瀾很上心，看來我是猜對了。」

　　海棠覺得自己母親接受的速度未免太快了，他反而覺得難以接受。

　　母親應該是誤會或沒聽清楚吧，為此海棠刻意再解釋了一次，「你不反對嗎？畢竟是男生喜歡男生這種事。」

　　「可是對象是平瀾不是嗎？這麼好的小孩子，媽媽當然很放心。而且，以後去宗家，還是跟知道召喚師內情的人在一起會比較好。」

　　「是，是沒錯。」

　　「海棠，有這麼好的平瀾喜歡你，你要珍惜。」

　　……怎麼反而開始檢討他了。

　　「你一直以來都很任性，把別人惹生氣了都不知道，也是曇華太寵你的緣故，以前對自家人就算了，好不容易平瀾才接受你，性格一定要改，知道嗎？」

　　「知道了……」

　　海棠乾笑兩聲。這樣應該算任務完成了吧？

　　封平瀾堅持，如果媽媽不同意，他們得想辦法說服媽媽到同意為止。海棠一直擔心母親畢竟事出身自相對傳統的大家族，應該難以諒解這種男生喜歡男生的事，更何況這幾乎是兩個兒子的近親亂倫，之類的……情況。

　　好吧，雖然沒有血緣關係，也算是義理上的兄弟。

　　原先預計要花上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來說服媽媽接受，想不到任務這麼簡單就達成了。

　　感謝神明啊……

　　「對了還有一件事，」海棠宛如卸下重擔，跟剛才的重責大任比起來，現在這件事毫無疑問的能輕鬆開口，「我下周會回去一趟曦舫。」

　　「路上小心啊。」好像他只是去爬山而不是出國，母親輕巧的說著。

　　海棠順口一問，「要帶什麼土產啊？」

　　土產。關鍵字一出現，海棠母親笑顏逐開，笑得海棠毛骨悚然。

 

　　「是的……你們知道哪裡買的到這些傢伙的寫真集嗎？」

　　兩人曦舫行的第一天的行程當然是和老友們見面，然而敘舊還沒盡興，海棠猛然想起媽媽的吩咐務必要完成，否則就不必回去了。

　　柳浥晨看了一下書封的照片，忍不住吐槽：「好老派！海棠沒想到你口味這麼重。」這是什麼三十年前流行的男子偶像團體啊！

　　「恐怕得去舊書店找了吧，連網路書局都不一定有。」蘇麗綰也算是對流行文化有一點認識的，就連她也下了這樣的評論。

　　「又不是我要的！」海棠覺得冤。

　　「就算不是你要的，你也該對自己答應的要求有點認識吧。」

　　「就算認識也不能拒絕啊……」老媽的淫威之下誰敢拒絕，「好吧……那就只能去找找了。」

　　他也沒想到老媽要的土產，是一本絕版已久早已過氣的海外偶像寫真集。太誇張了……

　　海棠困擾的不停抓頭，「封平瀾你要跟我去舊書攤找找看嗎？」

　　「好啊好啊。」封平瀾笑著答應。

　　「晚上要記得回來啊，有趴。」伊凡甩手，因為場地還沒布置完，趕緊把海棠打發掉他們才能繼續籌備。

　　「知道了。」

　　他牽著封平瀾的手，兩人一起到了商店街內的舊書攤，一櫃一櫃翻找，第一家書店沒有，而在第二家書店最後終於在不起眼的書堆內，找到疑似目標物的寫真集。

　　封平瀾翻弄著眼前泛黃的全彩寫真，「這本嗎……」

　　「我想是吧？」書名雖然一樣，但封面不一樣，或許是再版時更動的吧。不管了，反正有東西交差就是好事。

　　兩個人對視一眼，從對方眼中都看的見想趕快了卻一樁心事的情緒。

　　快速結了帳，走出舊書攤時，天色還沒黑。

　　「海棠……你覺得，要跟他們說嗎？」

　　夕陽底下，封平瀾突然開口。

　　因為是同居一個屋簷下的媽媽，為了讓生活自在，所以他們決定坦白。

　　但過去的夥伴，好像隔了一片海，就變得遙遠了。不再是過去那種什麼都要共享的關係。

　　「……十年後同學會，再說好了。」剩下的時光，海棠並不希望在被逼問交往歷程的折磨中度過。

　　「所以瞞著他們偷偷談戀愛囉？小棠棠喜歡這麼刺激的。」

　　「……隨便你講。」

　　封平瀾咯咯的笑著。

　　回曦舫的路上他們懷念的四處張望，某一個十字路口，封平瀾停下腳步，眼神直直的往巷子裡看。

　　「從這邊直走就是老家了耶。」

　　從這條路一直往上爬，便是過去他和墨里斯一起發現的，回家的捷徑。

　　海棠掃了一眼，冷淡的開口：「殷肅霜有交代過不可以靠近洋館。」

　　「我只是去看一眼，一眼而已，拜託拜託。」

　　封平瀾雙手合十，認真的拜託。

　　「你要去跟殷肅霜拜託啊……」

　　海棠知道洋館裡的生活對封平瀾而言有多重要，就算人事已非，但看到過去的老建築，或許還是能勾起一些回憶的吧。

　　「算了你快去啦，我在這裡等你半小時，一定要回來。」他思考再三，還是選擇讓步了。

　　「一定一定。」封平瀾感激的道謝，事不宜遲立刻往巷子裡跑。

　　他們的手鬆開時，海棠原本在想要不要在封平瀾手中塞個追蹤咒，不過最後仍然作罷。他相信封平瀾會依約回來的。

 

　　周圍雜草蔓生，封平瀾推開滿布灰塵的門扉，室內的時間凍結在六隻契妖離開的前一刻。

　　不對，好像比先前更破爛，應該是被殷肅霜所說僭行的妖魔闖入了吧，或是根本變成老鼠和蜘蛛的巢穴。

　　冬犽看到肯定迫不及待要大顯身手。

　　可是他不在了。

　　他一路來到了三樓，開啟了奎薩爾的房間。他曾經最喜歡的奎薩爾的房間。

　　還沒釐清這種感情是喜歡還是依賴，就被迫分開了。

　　房內理所當然沒有任何人。

　　他大力吸了兩三口氣，希望能從中汲取一點點奎薩爾的氣息，不過因為空氣裡滿是灰塵，下場就是封平瀾被灰塵嗆到不停打噴嚏。

　　他強迫自己趕快離開奎薩爾的房間，以免陷入情緒的泥淖中，就離不開了。

　　隔壁的，是他的寢室。

　　美好的時光、寂寞的回憶，瞬間，再次在腦中倒帶回溯。

　　這段時光都是真實存在過的，他會永遠紀念。但隨著回憶走到了終點，　有一股無以言喻的悲傷浮現，使他不願久留。

　　腳步再往前，就是海棠的寢室。

　　他推進海棠的房內。

　　書櫃上一本書都沒有，海棠在回日本前，就把課本丟光光了；抽屜內也是空無一物，床頭櫃內也是。

　　意外的是，海棠床底下的東西都還在，這引起了封平瀾的注意。

　　當時只是為了逗海棠而亂開玩笑說那些是AV片子，他其實沒認真看過裡面有什麼，雖然也沒有興趣就是了。

　　塑膠盒蓋掀開，沒想到裡面是英語教學CD。啊……默默學習英文的海棠，好像有點可愛，哈哈。

　　那就讓祕密永遠是秘密吧。

　　他把塑膠盒塞回床底，偶然間，他發現有一張紙躺在床底。

　　他好奇地撿起，竟然是當時曦舫的選組單。

　　還記得海棠當時勾選的是三類，封平瀾說了一些那他也去讀三類之類的話。但這張單子沒有看到最後，就被海棠搶走了。

　　現在他才發現，理由欄那邊，只有寫著簡短一行字：

　　因為封平瀾在三類，只好跟過去了。

　　「……這什麼爛理由啊。」封平瀾覺得有點好笑，但又有一股暖流自心底湧現。

　　從很早以前他就被喜歡著。

　　萬分慶幸。

　　他偷偷的把海棠的選組單對折，塞進包包裡。抬眼，看了看錶，把回程的時間算進去差不多也是時候該離開了。

　　封平瀾最後往這棟洋館看了一眼，就不再回頭了。

 

         －完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