繼續衝稿~~~QQ~~~~

2017.01.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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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不好意思耶,明明說是要互相督導,現在只有海棠單方面一直幫我補習。」

  「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客氣了?」

  「海棠,我以後要怎麼辦呢……以後真的就是留在日本發展了嗎?」

  「夢想之類的,想變成的人之類的,你不是說想專心的時候就想想這些嗎?」

  「當有錢人啊,我不是跟你講過了嗎?」

  「所以說,那就努力變得有錢,市面上教你致富的書本不少吧?首先考個好大學,進入公司工作,努力往上位爬,這種道理連我都懂……」

  「騙你的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我想變強,希望總有一天可以站到奎薩爾身邊,變成那麼厲害的人,被奎薩爾需要,想被他認同……」

  「喔,還真是遙遠的夢想啊。」

  「沒有啦,說說而已。不過現在想想,當有錢人真是不錯啊。」

  「幹嘛突然說洩氣話。」

  都是謊言。

  封平瀾根本打從一開始就不想留在人間。

  不管在曦舫,還是在日本,他努力的目標一直就只有一個。

 

  假日回家時總是會行經的山腳,進入夜晚後,竟會化成不可思議的湖畔,璀璨剔透,明亮如鏡般,完美的倒映天上的星空。

  湖心之處,隱約透著象牙色的光源。

  現在,他們正置身在宇宙,行走在群星搖曳之間。

  海棠想,如果他們現在不是這個姿勢的話,他一定會趁機對封平瀾告白,彌補當初在那條洋館後面的秘密路徑看星星時,沒有說出的遺憾。

  不然,純粹一語不發,吹吹晚風,也舒服到不行。

  總之發生任何事都比現在好。

  海棠對這樣的自己深惡痛絕。

  留不住封平瀾,守不住對璁瓏的約定。

  他在封平瀾的心裡,說到底就是沒有半點分量,所以才會被輕易的捨棄吧。

  以前班上也有些朋友,表面上看起來和樂融融,畢業時卻可以一個擁抱,一滴淚都不流,笑著祝福彼此鵬程萬里。

  重要,卻沒有重要到無可替代的程度。有秘密一起分享,卻不是可以託付所有心事的對象。

  一輩子可以遇到好幾個,國中、高中、大學、職場,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人,站在這個位子。

  大概,他對封平瀾而言,就是那種朋友。

  就算如此,他知道自己確實喜歡這個男孩子。想每天早上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封平瀾的喜歡,拉開家門,看到男孩的笑容,可以卸除一切的疲憊勞苦。

  在封平瀾眼裡,他希望也可以是特別的那一個。

  雖然,現在他應該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特別了。

  海棠忍不住嘆氣。

  現在的他看起來一定很像想強暴男學生的變態吧。

  月黑風高,在沒有任何人會經過的暗徑中,把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綁在樹上,用束縛咒纏住雙手雙腳,搶走他身邊的隨身物品,強迫男孩盯著他看……

  不過,這也沒有辦法。

  已經想不到其他辦法了。

  海棠頹然的往地上一坐,和封平瀾面對面,僵持不下。

  「我把你打暈,帶回去,你自己想辦法和我解釋;還是你要先解釋,我再看情況把你打暈帶回去?」

  最後,還是海棠先開口。

  「被打會痛啦……哈哈哈。」

  「在團子裡面放安眠藥,你還好意思說。」

  「為了要溜出來嘛,對了,海棠怎麼知道我有放藥啊?是不是我們已經心連心了?」

  「我當然不知道你有放藥!」

  海棠嘶吼著,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吼出來。

  「但說到底,那不過是安眠藥。遇到痛覺,還是會醒過來的。」

  他的右手上臂纏繞著一圈繃帶,儘管黑夜中看不清,依然看得見上方滲出滴滴血斑。

  到現在依然保持著意識,全都是靠著痛覺在支撐他。

  「對不起……」

  封平瀾看到那圈血斑,道歉裡有著滿滿的心虛。

  他真的無心要讓人受傷。

  「反正把你帶回去之後,你還是會想辦法溜出來對吧。」

  封平瀾沒有回答。

  「所以,是我和老媽對你不好?你在日本過的不高興嗎?」海棠的語氣咄咄逼人。

  「不對,不是這樣!媽人很好,海棠也是。」

  從他到日本來後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,是千真萬確的溫暖。

  「那你還有什麼不滿?」

  「嘿嘿嘿……小棠棠就是想要我留下來就直說嘛。」

  海棠真的朝封平瀾的臉頰上摑了一掌,打住了封平瀾自戀的傻話。

  不過力道相當輕,只像是媽媽對於說錯話小孩的懲罰而已。

  傻笑個屁啊,欠揍。

  沒有緣由,沒有誰對誰錯,海棠始終想不出自己哪裡有缺陷,沒有可以著力改進之處,反而會更加沮喪。

  到了這個時候,封平瀾還是不願意講真話。

  「會痛嗎?」

  海棠問道。

  「嗯……還好。」不是客套話,這一掌真的不痛。

  「對不起。」

  暗夜裡,彼此的眼神都朦朧不清,究竟海棠是用什麼表情道歉的,他也看不清楚。只是,聲音相當平靜。

  封平瀾有點驚訝於海棠的道歉,見眼下也不是能開玩笑的場合,只好乖乖供出一些真相。

  「我發現了一些方法,只要在特殊的時間點,往湖心游,就可以游到幽界。」

  「聽起來很像中二病常說的台詞。」

  「可是有亮光啊,你看。」他指著湖心。確實,在水底深處有著搖搖晃晃的光源。

  「我有看到。」若那不是橫渡三途川的斗笠燈,就是誰在釣魚的魚餌吧。

  遊客掉手機的機率都比幽界出口憑空出現來的高。

  海棠認真的考慮把封平瀾送去精神病院的可能性。

  如果封平瀾不是瘋了,就是把他當成會相信這種瘋話的笨蛋。

  「我有考證過,不會出錯。」

  「考證什麼?」

  「就我在圖書館找到的那幾本書裡面有寫到。」

  海棠臉色一沉,「所以,你用我的借書證去借書,然後想辦法自殺,是這個意思?」

  封平瀾趕緊搖手,「不是自殺啦,只是試試看,驗證書上說的是不是真的。」

  「我應該不用提醒你,在水底下一分鐘不呼吸就會死掉吧。」

  「嗯,我知道。」

  「然後你也沒通知我明天來撈屍體。」

  「不會失敗啦!」

  以前務實、謹慎、擅長全面思考的隊伍大腦封平瀾到哪裡去了?眼前這個根本只是個不切實際的中二病患者!

  「到了那邊你要怎麼做?你沒辦法使用咒術,憑你那蹩腳的劍術……」海棠決定順著他的思考脈絡,更進一步詢問看看。

  「與其在人界苟延殘喘,無論如何……我還是想試試看,」封平瀾抿著下唇,話說的斬釘截鐵,「我只是想再見到他們。」

  一個字一個字。

  都是對海棠的否定。

  不只是否定他做的一切,更是否定他整個人的存在。

  他就算做再多,封平瀾都沒放在眼裡,一心一意想走到奎薩爾她們的身邊。

  「為什麼……」

  海棠的聲音沙啞不堪。

  「當初那六個丟下你的時候,你明明那麼痛苦的樣子……可是,你卻想用一樣的方式把痛苦留給我……」

  「卑鄙,」他終於忍不住了,惡狠狠的咒罵道,「自私,任性,討人厭……」

  封平瀾呆坐著任由海棠在他身上發洩情緒,只是低頭聽著,也沒有回嘴。如同打在不會還手的沙包上,不只難以洩憤,反而讓海棠的怒火燒得更旺盛。

  「你從來沒有為我想過,也不想想我……」

  那個句子幾乎頂到了舌尖。

  還是說不出口。

  我這麼喜歡你……

  「……我答應了璁瓏,要把你留在人界。」

  在脫口而出的剎那間,話又繞了彎。

  現在還不是時候,這種亂七八糟的時候告白的話,未免太遜了。況且,他還沒做好準備。

  「你們什麼時候說的啊?」聽見熟悉的名字,令封平瀾精神大振,迫不及待追問更多。

  海棠忍不住白眼。

  好啊,對他是這種態度,對璁瓏和其他五隻就是寧願投河殉情。這種差別待遇未免太傷人。

  他認了。

  「喔,對了,我在束縛咒裡加了一點慢性發作的麻醉,從皮膚滲進去或許要花一點時間,現在你應該有點暈了吧。」

  懶得繼續耗下去,湖邊的風也開始冷冽起來了。

  海棠往封平瀾的脖子一抹,啟動咒術。

  「什麼?」

  這句話就像是開關,令封平瀾的腦子隨著時間變得越來越沉,天地也隨之搖晃。

  湖心散發的光芒越來越黯淡,他依然堅信那是通往幽界的大門。

  而那扇門又在一次的,在他眼前闔上了。

  「唉……」

  遜斃了。

  最後,海棠撐著意識將封平瀾背回家裡。

  背上的人是重的,壓在海棠身上幾乎讓他喘不過氣。

  在他的心裡,確實一直有一份對封平瀾的戀慕,卻被一而再再而三丟進了現實的浪濤中翻攪蹂躪。不過,他看著星空,想到了當初封平瀾和他說的,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努力,可以突破眼前的任何困難。

  海棠想像了一下未來的自己……

  在那個畫面裡,分不清時節,只知道那是個日光充沛的早晨,他看著封平瀾的微笑,他知道未來的自己也會因此微笑。

  若是為此,就算這份喜歡已經破爛不堪,他仍然有動力能堅持下去。

 

  封平瀾到了第二天,還是呈現半昏迷的狀態。

  知曉一切的海棠,幫封平瀾請了假,跟母親和曇華交代了封平瀾有點「感冒」,請她們務必多多照顧封平瀾,別讓他起身亂走。

  海棠母親嚇壞了,以為是自己先前照顧不周,頻頻責怪自己,發誓要二十四小時不離不棄的將封平瀾的身體養好。

  但曇華當然聽得懂那個刻意加重的語詞,以及其背後意涵。

  她的兩個少爺,怎麼脾氣倔強起來都這麼難哄啊……

  海棠最後回頭看依然沉睡的封平瀾的睡顏,嘆了口氣,便通勤去學校了。

  當天晚上,他實際去問了影校的老師,傳聞中在湖心會產生的幽界出入口,究竟是真是假。

  老師訝異於平時都在課堂上補眠的海棠竟然會問這種問題,卻還是耐著性子回答。

  ……此出口確實存在,但那是給漂流於兩界的亡靈走的道路。若欲使生靈通過,需借助魔術道具。

  ……或是以陽壽作為代價。

  ……在特定月份的十六夜,穿越兩界最短的通道,即水邊。

  ……萬萬不可貿然嘗試,因為幽界與人間的時間流動速度不同,若是移轉之時機不對,或許會被兩個時空同時撕裂……

  ……畢竟這種自然法則產生的短暫裂縫,本身就不該作為通行的手段……

  想到這裡,恐懼幾乎要吞噬海棠的心靈。

  門真的存在。

  所以他那個時候如果沒有將封平瀾攔下,通過結界的瞬間,封平瀾會先折去半條壽命。

  也不是像跨過一扇門一樣這麼簡單,也有喪命的可能性。

  封平瀾早就知道這些風險。

  即使如此,也是想去幽界。

  「……我到底……算什麼啊。」

  海棠回到宿舍後,忍不住心中的難受,洗了澡就上床睡去了。

  隔天的早飯也沒心情吃,躲在宿舍的被窩裡一整天,都沒有想出門的意願,宿舍組接到曠課通知趕緊到海棠的宿舍查看,但他人就在房內,趴在床上,也沒有做什麼事,喪失了全身的力氣,就是無意義的躺著而已。

  

  「平瀾的身體不太好嗎?」

  海棠母親擔心的問,以手背貼向封平瀾的額頭,確認有無發燒。

  「當然很好啊!」

  封平瀾笑著將放在床邊的粥狼吞虎嚥似的吃掉,大口將烘焙茶一飲而下。碗剛見底,海棠母親又急著問想不想再吃點別的。

  他試著讓自己看起來是充滿精神的樣子,但全身還是使不上力氣,只能勉強牽起疲憊的笑容。

  「怎麼突然生病了呢?」

  海棠母親請曇華從櫃子內多拿件衣服出來,為封平瀾披上。

  「日本天氣溫差太大了吧,哈哈……」

  其實封平瀾並沒有生病,只是被下了麻醉以後腦子有點頓。為了省去麻煩,所以順著已經布好的局演下去。

  曇華也知道這戲不得不演,沉默是此時最好的語言。

  桌上不知何時又填滿了食物,封平瀾試著轉移注意力,希望別再將話題聚焦在食物和生病上,他現在暫時不想思考。

  「海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啊?」

  封平瀾隨口問著。

  從過去的對話,他大概知道了海棠和自己母親的感情從小開始就不錯,只是因為被宗家接走導致母子分隔兩地,聯絡次數下降。

  「海棠他啊……小時候任性的很。」

  封平瀾想,他現在也是啊。

  當然這種話不可能在媽媽的面前坦白,所以他單純的配合笑了兩聲。

  海棠母親起身,拉開櫥櫃的門,悠悠地從儲藏櫃裡拿塵封已久的老相簿。封面樸素而不起眼,但封平瀾有預感,裡面一定藏著絕世無雙的黑歷史。

  不只相簿,海棠母親還有一些錄影光碟,按照時間一一排列,寫著運動會、文化祭、教學參觀等等的字眼。

  他不由得有些羨慕。

  海棠的童年,有母親幫忙紀錄。沒有人紀錄的童年,到底算不算擁有過呢?

  「每次打開都好懷念呢……曇華有看過這些相簿嗎?」

  「有的,大部分的時候我還有參與到呢。」

  「哎呀,說的也是。」

  纖細骨感的手指翻開了貼著小學五年級標籤的相簿,信手翻著,最後停在中間某一張色調暗淡的照片上。

  「這張是教學參觀的時候,那時上課的是海棠很喜歡的老師,他急著想在老師面前求表現,結果答錯問題被全班笑,海棠那時候好難過啊,就衝出教室了。」

  數年前的事,從母親的口中訴說起來,依舊像昨天剛發生般清晰。

  「躲在樓梯間,第二堂課也沒有回去,老師來安慰給他,給他一顆糖吃,海棠還在鬧彆扭,把糖果丟在地上。果然只有曇華能治得住海棠呢。」

  照片裡的海棠,被老師拍著頭,一邊揉著紅腫的雙眼,地上確實躺著一顆未拆封的糖。

  下一張照片,是曇華牽著還小的海棠,為他在人潮擁擠的走廊上開出一條道路。

  「國中的時候,海棠就被本家接去大房子了,曇華也是。不知道他們在本家過得好不好,儘管總是掛念著,但一年回來一次,媽媽我也是很滿足。」

  將五年級的相簿擱在一旁,轉而抽出最下面的貼著六歲標籤的相簿。

  不停換著一本又一本,海棠母親有時會停下來低頭淺笑,曇華時不時會補充那個時候的趣事,海棠母親頻頻點頭稱是。

  封平瀾就算完全插不上嘴,但聽著海棠小時候的點點滴滴,卻是十分有趣。

  啊,果然是他們剛相遇的時候,那個不可一世的海棠會做出來的事情。

  想起來也不是多麼遙遠的事,但剛開學時的海棠,和他一起寫作業的海棠,還有現在的海棠,三個階段的改變確實相當顯著。

  「這些是導師給的照片,那時候已經國中三年級了吧,已經確定要去曦舫的時候。」曇華指著相簿的最後幾張照片。

  「跟小學對比起來,確實長高不少呢。」海棠母親突然感慨起來,「我一直覺得,海棠只是一年比一年身體變大了一點,可是脾氣還是跟小孩子一樣。表面上是個少爺,實際上不敢違抗本家的命令;不懂得貼心媽媽,也都用頤指氣使的態度對待曇華,骨子裡就是個小孩子。」

  她啜了口茶,望著杯中懸浮的茶粉,繼續開口。

  「這沒有什麼不好……可是,他就算冒著被本家逐出的風險,也要接你過來日本。他當時在電話裡面說,因為平瀾遇到危險了,一定要保護平瀾。」

  她的話頓了頓,靦腆的笑了,隨後轉頭望向封平瀾。

  「看到你們兩個相處,還有海棠提起你的樣子,我就知道了。我的海棠,因為平瀾變得溫柔。」

  「謝謝你。」

  隨著海棠母親的話語,封平瀾的眼前浮現的是昨晚海棠罵著他自私卑鄙的身影。

  這件事他不敢跟海棠母親說。

  倒不是怕被逐出家門,而是害怕海棠母親心中封平瀾的形象破碎。而她心碎的表情,並不是封平瀾樂見的。

  他原本想在彼此產生情感以前,趕緊切斷和海棠母親的聯繫。

  拖越久,會越遲。越遲就越痛苦。

  看來已經無可避免的,他已經無形中在這片土地落下了根。

  不知道是福根是禍根。

  「沒有啦……都是海棠在幫我,還讓我在日本有立足之地,不然我恐怕現在正在俄羅斯跟零下的溫度挑戰呢,哈哈哈。」

  「這是平瀾少爺好心有好報的緣故呀,」曇華補充,「當初若您沒有將海棠少爺帶進洋館,恐怕他會露宿街頭的。」

  封平瀾搖手否認,「沒有啦我應該做的。」

  對了,不知道海棠現在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……

  回到學校得跟海棠道歉才行。

  「平瀾身體有好一點嗎?要不要喝熱牛奶?」發現杯子見底了,海棠母親詢問道。

  「好!謝謝。」

  海棠母親粲然一笑,「我去熱個牛奶。」爾後起身,退出和室。

  和室裡,剩下他和曇華。

  封平瀾其實有點尷尬,他相信,曇華應該是知道昨夜發生的事。

  「平瀾少爺,我想和您分享一件事。」

  果然,該來的逃不掉。

  從曇華的眼神中看得出她是用多麼認真的語氣在看待這件事,一改前面和善的神情。

  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嚴肅。

  「昨天,海棠少爺將您背回來,安頓在床鋪邊後,少爺問了我一個問題。」

  我是不是不該把封平瀾帶回來?

  「我從沒看過他如此無力的樣子。我說,不是的。」

  可是,我希望封平瀾留在這裡,不只是因為璁瓏那個白癡把一個討人厭的任務留給我,而是我……就是希望他留下來。

  「我回答,以前曦舫的夥伴也希望你們可以留下。」

  對。我剛才一直罵他自私。其實真正自私的是我。

  我知道待在那六個身邊,封平瀾才會快樂。

  我知道的,有一個真正對他好的選項。

  可是我做不到。

  「海棠少爺在您看不到的地方哭了很久,在您醒來以前就去了學校。」

  我做不到。

  「您對海棠少爺而言,是何等重要不可替代的存在。」

  「請您千萬不要輕忽了您在少爺心中的地位。」

  不知道是她堅毅的眼神,還是她口中海棠的身影,動搖了封平瀾一直以來的信念。

  分別來的太快,封平瀾的生活就像突然喪失了目標,變得茫然無助。

  他知道這樣不行,於是匆匆忙忙訂了個大方向:去幽界。無論如何,都想跟奎薩爾他們在一起。

  追尋目標的過程一直太過投入,以至於他沒發現,身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,關心著他,為他在人界的新生活打下基礎。

  他聽出了曇華的暗示。那六個契妖對他有多重要,海棠一直是用相同的重量在衡量他。

  若是他真的鐵了心要與人界切割,等於海棠這些日子的努力也是白忙一場。

  原來是一樣的心情啊。

  所以海棠拚了命的挽留他。

  為什麼這麼明顯的道理,之前都沒有發現呢。

  「曇華……你覺得海棠會原諒我嗎……」

  「您永遠都有機會。」

  見到海棠母親從遠處走回來,她噤聲,沉默的為海棠母親端杯子,不再多發一語。

 

  「海棠!海棠!」

  一早,寢室的門板就不停被叩響,伴隨著封平瀾響亮的吆喝。

  窗簾緊緊的拉起,他沒有開燈。三天沒洗澡,髮梢的油垢味懸浮在枕頭上,連在床上坐起都聞得到,更別提滿頭散髮,雙眼無神,活像從貧民窟出來的流浪漢。

  海棠有氣無力的爬下床,手放在門把上,不知道該開還是不該開。

  他還沒準備好面對封平瀾,但他不開門,等下封平瀾請老師來開,還是一樣的結果。

  遲疑的結果,最後還是開了門。

  「海棠小棠棠親愛的!你怎麼沒來上課啊?噁……海棠你好臭,你房間昨天沒熱水喔?那你應該來跟我借的,我昨天就回來了。」

  他沒有要搭理封平瀾的意思.冷靜地看著眼前的人裝瘋賣傻。

  講到一半,封平瀾才發現說話的自始至終只有他,海棠緊繃的表情沒有一絲鬆動。

  「海棠你怎麼不說話?」

  「……你是對的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海棠冷笑,「那座湖是幽界的入口,對,你是對的。」

  封平瀾一愣,下一秒才反應過來,趕緊點頭附和:「對啊!就跟你說吧!嘿嘿嘿我的考據還是很厲害的吧。」

  宿舍的門重重闔上,連帶著海棠最後的話,在封平瀾耳中反覆迴盪。

  「我不會阻止你了。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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