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星巡禮之歌

好久沒有打South Park……寫crenny實在太紓壓啦。

9/16又有新一季可以看啦哈哈

2015.09.05

──

這個世界糟透了，爛到掉渣。

Craig拎著手中的橘色格紋長版上衣，袖子恰可沒過肩頭，以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白色紙袋裝著。兩手大張倚靠在公園長椅上，藍色遮耳帽低低的，沒有誰可以看得出他現在情緒簡直糟到了極點。

臭婊子、錢奴、狗娘養的、臭婊子……他是否罵了兩次婊子？

But nobody gives it a fuck.

「去你媽的，I just can’t…」

髒話漸漸收入口中，所有的心甘情願都像他在演獨角戲，他要如何釋懷？一個四年級的小夥子絕不允許被視為丑角，更別說被同班同學的女生耍得團團轉，最後接受了好友的男友邀約只因為那雙黑色貼滿亮片的蠢厚底鞋！

Tucker一家領著社會福利金度日，靠著玉米片佐牛奶和不營養午餐維持溫飽，但他還是勉強可以得到一點點的零用錢，若他下午餓了還可以買洋芋片。

正所謂What you reap you will sow，天知道他省了多少洋芋片的錢，才夠這一次奢侈的逞強。

科羅拉多州物價不貴──這是一塊徒然坐擁四周的峻嶺實際上一無所有的美地──只要不在丹佛……噢，去你的丹佛。

那不過就是上星期的一次衝動，男人在女人面前總是想逞強，好像少了這種虛榮感就活不下去了。

若他能再來一次，他要深思熟慮……噢不，是：非、拒、絕、不、可。

「嘿，Craig！」Bebe望入他的眼底，薄唇勾起傾倒眾生的弧度，水汪汪的大眼彷彿能眨出星辰大海，「那件上衣真不錯，我上次看到Red穿，六年級那群老屁股都愛死她了。」

如果他豎起耳朵再仔細聽，他一定可以聽出Bebe口氣中的倨傲態度，但……該死。

有些誓詞是天長地久，有些承諾叫做Eric Cartmen，但Craig以上天的名義發誓，他不會再相信所有以金錢為交換條件開出來的親密條款。

「Oh, please…我可以陪你整天、一個月，完全屬於你。」那時的Bebe美如天使一般，嗓音幾乎能融化他的脊椎，使他毫無尊嚴的跪在地上。

於是Craig開始向朋友們湊錢，省吃儉用，只為了耍一次帥。

但當他掏出畢生積蓄買下洋裝以後，不知道是偶然或不走運，Bebe正宣布了他和Clyde進入了第一週交往磨合期。黑色厚底鞋身貼滿亮片，一圈一圈光暈折射四方，細如麻雀的腿跪到死黨的身上，兩人疊合為一，噓聲與讚嘆聲四起，她身上的洋裝Craig從未見過，但一定是非常昂貴的牌子。

一百個但是換不回一個悔不當初。

Craig挺直身體，撐開雙手，被汗液沖刷腫脹的指節彎曲困難。

不管他再怎麼懊悔，橘色洋裝已經在他手中了。白忙一場的怒氣無處宣洩，Craig知道了人盛怒到極致時唯一能做的是咒罵世界

這個世界糟透了。

他朝著藍天昂然舉起中指。

幸好國家發揮了它唯一的功用：七天鑑賞期，不滿意可以退貨。他希望「女朋友太胖穿不下」這個理由行得通，一方面假裝他和Bebe確有交往一事，滿足虛榮心；一方面以這種無力的方式報復Bebe。Craig寧可丟臉一次也不願讓自己可以買數十包洋芋片的錢放水流。

「有什麼我可以為你服務的？」

去你的上帝，和之前買衣服時是同一個工讀生。

「是的，我想要退貨。」Craig雙眼一閉，他感受到臉頰的溫度快速上升，手扶梯行進時他腦子打了兩種版本的草稿，以便於被拒絕時還有台階可以下。

十分鐘後，他在店員喋喋不休的抱怨中，心滿意足地抱著錢袋離開商場。

煩惱拋諸腦後，錢包雖沉心情卻很輕盈。

Craig是在離家不遠的街頭碰到Kenny McCormimk。

「呦，Craig。」那是一聲咕噥模糊的問候。

Craig連翻兩個白眼，壞事必不單行，和Eric那一群人碰上就像被詛咒了一般。Juses Christ、他到底做錯了什麼？

「Yeah…」

埋在橘色帽兜內的金髮微微垂動，「嘿，吃過午餐了嗎？」

減掉Eric那群人的Kenny，似乎面善了不少。

迷糊懵懂間，似乎Kenny和Bebe的身影重疊，一樣的橘色洋裝，一樣的金髮。

Craig掩面而笑，平日班上都會嘲笑他是靠別人納稅錢的小窮鬼，Craig幸運躲過一劫只因為他不是最窮那個，心裡儘管隱約微微發痛，靠近的出身使他在這個話題上總是沉默。

假日Kenny不在家裡吃飯，因為家裡只有酒和冷粥。

「還沒。」

「我看你心情很好。」

「不算是，但也可以這麼說。讓我一整個星期都悶悶不樂的原因終於消失了，你懂得，就是像買錯了東西……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去退貨。」

「那真好，所以你現在有錢了？」

「是呀。」

Kenny笑了，「走啦。」他指的是吃午餐。

「走呀。」

如果是其他人，肯定要追根究柢的追問一番，最後捉住盲點好好糗他一番，南方小學的人都流著八卦的血，並擁有一天內讓全世界知道誰幹了什麼蠢事的能力。幸好他和Kenny沒那麼熟，應該啦，但他還是不會放鬆戒心。

「要吃什麼？」

Kenny搖搖頭，逕自往前走，雪白圍牆的盡頭是空無一人的警衛室，鐵柵欄緊緊關上。Kenny像是這房子的熟客，從警衛座椅下掏出一串鑰匙，不著痕跡的放入口袋，輕巧地轉身離開，彷彿他只是個觀光客而對當地建築十分好奇。

「我以為這是偷竊。」

Craig沒有阻止一連串的犯罪行為，他很好奇Kenny接下來會做什麼。

「Token倉庫裡有很多洋芋片和超過保存期限也吃不完的麵包。就是借一點，好友不在乎分享對吧？」

Craig腦中浮現了以前來Token家的經驗，那內裏的裝潢確實是非常的氣派。

「不然你以為我假日沒有不營養午餐還能活到現在嗎？」

「喔、可能吧。」

「去你的，Craig。」

鑰匙喀拉一聲旋開了鐵門，兩人同時深呼吸一口氣，潛入一旁草叢內。Kenny帶頭而Craig踮腳尾隨，心跳上升，刺激感令他全身戰慄。

「那是最大的關卡，」他指著高處的氣窗，霧面玻璃透射出它並沒有上鎖，「以前只有我一個人，現在得帶上你這個大拖油瓶，所以你得盡力配合我。」

「噢，我以為我比你高不少。」

「閉嘴，踩在我的肩膀上先跳上去，別發出太大聲音。」

事到如今只有前進……或說他沒有退縮的空間。

Kenny的背影看似嬌小卻十分有力，竟然可以承受住他的重量，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Kenny那件破爛橘色帽兜，連縫補的棉線都一清二楚，一俯身便看見那纖睫下閃動的藍眸。

還有廉價的洗衣精和他使用的牌子一模一樣，這是他在Bebe身上聞不到的香氣。

噢該死，他不該這麼注意Kenny身上的細節呀。

一道聲音傳入他腦裡，靠，他突然想起了祕魯那次蠢事，他又被成功捲入一場絕無僅有的大冒險，Kenny McCormick領銜主演，Craig Tucker客串演出。

而他竟然要幫Kenny偷好友家的麵包。

Craig腳尖一蹬，立刻就從上方氣窗爬入倉庫內部，躍上架子，「嘿咻──」連續動作一氣呵成，輕輕地鎮定。

從高處鳥瞰Token家的倉庫是不同的光景，就像玩DOTA遊戲時可以知道所有人物所處的位置，至少每種食糧在哪他看得一清二楚。

「歡迎來到伊甸園，取用不竭的麵包與洋芋片。」Kenny趴在窗口上，兩臂艱難地撐起，「我以為你至少會拉我一把。」

Craig抓住了Kenny。

「我們是共犯了。」Kenny漫不在乎的挑選洋芋片的口味，藍眸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，「你骨子裡還是喜歡這樣的吧，犯罪的刺激感。」

「我會……還他們錢，呃，明天。」

「你連退貨都不敢。」

「Kenny，你毫無邏輯。」

「我從未在Token面前隱瞞這件事。」他又挾了幾塊麵包放入外套內，此時鼓鼓的像長了一圈肉。

「那是因為他根本甩都不甩你。」

「那就好了，至少我沒說謊，」Kenny拆開洋芋片的袋子，「你會說出去嗎？Craig？」

「哦……」Craig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，老實說他不想和別人分享這個午後的秘密，就像只有Kenny知道他不敢退貨的事。他不確定在Kenny心中這樣的事件算不算是個秘密。

欸，他有說出口嗎？糟了，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有沒有不小心把這件事說出口。他坐到地板上，看著Kenny來回攪動的嘴，對方回敬似的偷兩片他袋中的洋芋片。

追溯記憶，但記憶裡是真是假也分不清。

「我可是請你吃洋芋片！這樣清算下來是我虧錢吧。Craig你非遵守不可。」

「知道了。」

淡淡的廉價洗衣精香氣又飄過來，讓他一陣心煩意亂。

以致於Craig根本忘記是如何離開Token家的倉庫，過程快的不可思議，跳下去、逃出去，然後在街角分別，唇齒間淡淡的垃圾零食香氣告訴他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夢，午餐小偷大方地分享他的贓物，他不花一毛錢填飽了肚子。

從那一次開始，與Kenny在校內碰面時總會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眼，各自擦肩而過，當死黨們問起時又故作不知情的打馬虎眼。

這個世界糟透了，沒錯，和Kenny McCormick扯上關係實在太糟了。

所以他到底有沒有說過那件事……Kenny曖昧的笑裡面，他一直找不到答案。